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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八章疾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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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八章 疾行

沈淳出事,沈栗要去探尋倒也無可厚非。邵英只嘆:“果然孝悌。”倒也未加阻攔。

此時趕赴李朝國的名單已經擬定:玳國公郁良業——邵英重視此戰,先後派去的都是心腹重臣。

此外,因沈淳失蹤,邵英擔心軍中情形,又加派了幾個緇衣衛,為首的沈栗也認得,是沈梧未來的岳丈,容置業的兄弟,緇衣衛千戶容立業。

事情緊急,郁良業的意思今晚關城門前就要出發,沈栗又急急忙忙回了趟禮賢侯府。

李氏為丈夫打點行裝是做慣了的,只是從無這樣急切的時候。此番要求急行,倒是為難。最後也只好撿了幾件衣物,足足的帶上銀票罷了。

沈栗取了包裹,只帶了一個長隨竹衣,沈毅原也要跟著,沈栗推辭道:“大管家上了年紀,怕是受不得奔波之苦,況府內諸事繁雜,也離不得您老幫襯。”

一家人匆匆送沈栗出府,田氏囑咐道:“如遇危險,只管躲著,你年紀小,又不是兵士,不要逞能。”

沈栗應了,又遲疑道:“刀劍無眼,孫兒此去若有不虞,顏姨娘她……”

田氏與李氏都應承道:“盡管放心。”

諸事停當,沈栗也不拖延,叫上竹衣直奔城門外。

玳國公瞄了眼沈栗騎馬的架勢,點頭道:“倒是有個樣子。只是此去乃是急行,若是跟不上,卻是不能等你的。”

沈栗點頭沈聲道:“國公爺放心,學生跟得上。”

郁良業笑道:“老夫與你祖父兄弟相稱,你稱我一聲叔祖便好。”

沈栗笑道:“此番勞叔祖父費神了。”

郁良業道:“不需擔心,就是看你祖父與父親面上,老夫也定把你平安送回來。到了軍中,只管跟著郁辰便是。”

沈栗這才發現郁辰也在隊中,見沈栗看他,郁辰揉了揉鼻子,憨笑道:“跟著祖父去漲漲見識。”

沈栗恍然,郁辰這個年紀,倒真是去軍中的時候了。想必此番要跟著玳國公拼些軍功。

說著話,幾個緇衣衛也到了。彼此抱拳見禮過後,紛紛策馬揚鞭,直奔李朝國。

沈栗雖然口中說的輕巧,只是全力趕路畢竟與平時騎馬緩行不同。眾人急著趕路,換馬不換人,旁人還好,沈栗皮膚都磨破了。

偶爾下馬休息時,沈栗都擺著紮馬步的姿勢,一時半會兒直不起來。

只是沈栗知道無論如何不能被落下,跟著眾人,起碼一路暢通無阻,叫他自己在後面走,光是出城入城的搜檢就夠了,再者他此去又是為了找沈淳的,哪有落後的道理。因此就算渾身酸痛,沈栗也咬牙堅持。

眾人見他小小年紀,難得不叫苦,倒也有幾分佩服,漸漸也與他熟識起來。沈栗又向來會做人,但凡與他搭話的,他總有法子叫人喜歡他。還沒出了國界,眾人大多已與他彼此兄弟相稱了。

郁良業得空抽了孫子一巴掌:“你也和栗小子學學,看看人家的人緣!成天就知道吃吃吃,老子怎麽養了你這個呆貨。”

郁辰嘆道:“得了吧祖父,沈栗的心眼跟蜂窩似的,披身狐貍皮都能成精,就孫兒的資質,再學百八十年也學不來。”

郁良業郁悶道:“沈淳是怎麽教養兒子的?老子生了一窩,也沒得著個這樣的。單憑這小家賊,沈家只要不內訌,怕是還有一兩代的大富貴。”

非只一日,到了李朝國。

沈栗前世在電影裏也見過戰爭情景,到了軍前,才知道假的畢竟不可亂真。

山巒崔巍,城關險峻,旌旗招展,刀戟林立,鷹擊長空,萬馬嘶鳴,其中豪情,無可名狀。單是置身其中,便覺胸中熱血沸騰。

沈栗還在默默感嘆軍中人馬彪悍,卻聽玳國公嘆道:“畢竟不是開國那批人了,打眼一看就知道大多是新兵,不得用!”

容立業應道:“國公說的是,如今老兵不是退役了就是不在了,如今的兵也只看著雄壯罷了,見沒見過血還在兩說。”

大營中副將古學奕早迎出來,見了玳國公方才松了口氣:“阿彌陀佛,國公爺可算到了。”

郁良業打趣道:“咦,你這夯才怎麽學會念佛了?”

古學奕苦笑道:“國公爺再不來,末將何止要念佛,抹脖子的心都有了。”

至帳中眾人見過禮。郁良業知道沈栗急於打探他父親的消息,先問:“慎之究竟是怎麽回事,你先細細說來。”

古學奕恨道:“還不是李朝國那個韓兆吉,哼,侯爺本來是要整頓人馬,探明情況再籌謀開戰。他非說自己熟悉形勢,天天叫事態緊急拖不得了,侯爺被他催不過,原也打算試探攻擊一次,便也應了。

哪想到這小子嘴上說的好聽,到了戰場上屁也頂不上一個,見人就跑,一戰就打散了。把侯爺丟在狄人後方,嘿!”

沈栗追問道:“這麽說,家父如今其實是在狄人的地盤裏?”

古學奕點頭嘆道:“侯爺若還無恙,必是被隔在狄人後方沖不回來。”

沈栗轉了轉眼珠,問道:“家父身邊可有人跟著?狄人可知道父親的消息。”

古學奕讚道:“栗小哥果然都問到點子上。侯爺失蹤時身邊應是有一隊人馬,只是不知還剩下幾人。因怕影響了士氣,末將下令封鎖了侯爺失蹤的消息,如今只有幾個將官知道,普通士兵還不清楚,想來狄人那邊還不知道。”

沈栗松了口氣道:“還好,要是狄人知道了消息,搜索起來,父親的情況怕是要越發危急了。”

容立業問道:“大人,如今那韓兆吉是如何處理的?”

古學奕無奈道:“這混賬是李朝國國主的大舅子,還能拿他怎麽著?”

沈栗皺眉道:“他也是知道父親失蹤的,如今不會走漏消息吧?”

古學奕撇嘴道:“侯爺是因他之過遇險的,他巴不得瞞得緊緊的!”

郁良業問:“如今戰況如何了?”

古學奕赧然道:“國公爺知道末將的水平,做個副手還成,叫我領兵布陣是不成的,故此自打侯爺失蹤,末將就收縮兵力,只管防守。前一仗侯爺畢竟是給狄人造成了很大損失,如今他們正在舔傷口,因此兩邊還僵持著。”

眾人正說著,忽帳篷外面有人喧鬧起來。

郁良業大怒道:“這是怎麽回事?軍中還有如此沒規矩的?你是怎麽領兵的!”

軍中規矩森嚴,條條軍規之下,不是打軍棍就是斬殺,如今有人喧嘩,郁良業先要問古學奕治軍不嚴。

古學奕苦笑道:“若是末將手下的人,早打殺了。這只怕是那個韓兆吉。”

校尉入帳稟報,果然是李朝國大將韓兆吉。

待帳簾掀開,沈栗仔細打量。進來一人長得倒是雄壯,絡腮胡子,看起來到有些器宇軒昂的架勢,只是一個高高凸起的肥肚皮有些煞風景。

這人說起盛國話口音頗有些奇怪:“在下聽說貴國又派出的大將到了,古將軍為何不與在下引見引見?”

古學奕無奈看了一眼郁良業,起身道:“韓將軍,這是我國的玳國公,郁良業老國公。”

韓兆吉拱手見禮道:“久聞老國公大名。”

郁良業一向對他國的軍士不假顏色,草草拱手道:“韓將軍客氣了。”

韓兆吉:“不客氣,老國公既然到了,不知打算何時起兵?”

眾人奇異都奇異地看他,這人還真是著急哈。

如今郁良業等人前腳趕到軍營,情況還沒了解呢,你就急著出兵,話說你真是領兵的嗎?兵書讀過沒?你以為是街上賴子打架呢,擼袖子群毆就行?

郁良業冷笑道:“韓大將不要心急,若是我國禮賢侯沒丟,這場戰爭怕是早結束了,既然已經拖了這麽長時間,索性容老夫探看探看情形再說!”

韓兆吉嘟囔道:“貴國的沈將軍原先也說是要探看情形不肯出兵。貴國為何總是拖延,不爽利。”

郁良業勃然大怒道:“憑沈侯帶兵的手段,你讓他放手施為,這仗早他娘打贏了。不是你催催催,先前怎會失利?”

郁良業貴為國公,可不是好性子,李朝國又是盛國的屬國,韓兆吉敢和他頂撞,郁良業就敢和他翻臉。

沈淳失蹤之事韓兆吉是有很大責任的,聽郁良業提起沈淳,韓兆吉到底氣短。

抹了抹胡子,韓兆吉軟言道:“郁老國公,我李朝國小國寡民,如今實在是拖不得了,這幾十萬大軍日日拖著,光是糧草就要好些。如今我們國主都要精簡飲食了。”

說著,眼中竟滴下淚來。

眾人都目瞪口呆地看他。

這年月有的大臣是愛哭,表忠心要哭一哭,遇國難要哭一哭,有時喝杯小酒做首小詩也要做個淚灑青衫的樣子,可你得分什麽樣的人啊。

弱冠少年,風度卓然,長歌一哭,那叫風雅;嶙峋老者,白發矍鑠,伏地一哭,那叫愴然。你一個八尺大漢,滿臉胡子,偏偏腆著肚子號啕大哭,能看嗎?

你一個軍中大將,話沒說幾句就迎風流淚,考慮過士卒的小心臟能承受得住嗎?

什麽鬼?

韓兆吉哭了半晌,楞沒人搭理他。

丟了沈淳,盛國這邊將士對他都有怨氣,指望哭幾聲就讓人買他的賬,沒門!愛哭哭去!

韓兆吉尷尬了。捂著臉偷看眾人。

嗯?韓兆吉忽然看見沈栗,頓時指著他問:“這是怎麽回事?這裏怎麽還有小孩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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